大 海

我们的一生，会遇到无数的黑衣人

若隐若现，都戴着一顶小红帽

它们和我们捉迷藏，它们叫希望

我们的一生，会在无数的路口

在深夜，在凌晨，被一声咳嗽

不知道来自何方的召唤，拽住衣襟

他们是绝望，以及它的同党：死亡

我们的一生，不停地翻看口袋

不停地查看每个角落，翻开每片树叶

我们会发现一缕羽毛

那么脏，那么伤，那么衰老

最轻微的一阵风，会让它无影无踪

看不见的尘粒，会将它埋葬

我们的一生，火炉即是冰窖

最后，我们在阒寂里变成四缕阴影：

哑巴，盲人，聋子，地狱里的囚犯

故 乡

我的故乡是我一个人的故乡

里三层，外三层，秘不示人

像兄弟，姐妹，甚至丽芳，莉凤

这两个觉得我就是玻璃人的老情人

他们都是，只知我的妆容，不懂心伤

从前天下午开始，一夜，一天

我的故乡是孤傲的，悲痛和欢乐

其实是一模一样的中性词

社会被机械和科学取代

要不要它们都无所谓，真的无所谓

从前天下午开始，一夜，一天

瓢泼大雨，天外飞雹，鹅毛悬雪

我的故乡不是任何人的故乡

它的隐忍，让我羞愧，后悔从前天下午开始，一夜，一天

我应该在它的怀里哭泣，醉酒

和兄弟姐妹翻修房屋，和丽芳，莉凤

互相揭发，诅咒，再互相揭发

露 珠

我想约一个，或者两三个

他们可以是兄弟，或者陌生人

甚至可以是装着手雷的反对者

我会罕见地平静和轻松

会呈给他，或她，婴儿般的眼睛

大病初愈后的慵懒和满腔爱

我会与他，或她，品上等下午红

我们娓娓而谈，或款款凝望

时间就是小跑的溪水

从中午顺流而下，到达叫晚上的小码头

然后，又越过叫子夜的暗礁

一路来到捧着朝阳的黎明

我们会互相惊见，天啊

我们全是一颗颗，敏感而脆弱的露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