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东养了一只狗,叫萌萌。萌萌来时,正值隆冬。我去缴房租,第一次见到它时,它还没出满月,路都走不稳。见我进来,惊慌着连连后退,肥硕的身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笨头笨脑地寻思,又忍不住好奇,挪动着小步子用鼻子试探着嗅嗅。乖巧可爱的样子很讨人喜爱。
次年开春,阳光明媚,春暖花开。一身雪白的萌萌开始在院子里四处溜达。我正在房间扫地,一抬头,看见萌萌露出半拉脑袋怯生生地站在门口,我莞尔一笑,它却慌张地跑开了。
萌萌一天天长大,变得越来越淘气。刨花盆、挖西瓜虫,逮蝴蝶、追燕子,推啤酒瓶子,院子里自从有了它,乱得一团糟。我在房间看书,萌萌会站在窗前的楼梯上,趴着窗台,伸长脖子从窗玻璃上"偷窥"。我对它打个口哨,它隔着窗栏杆不知所云地歪着脑袋看着我。我喝一声:"萌萌",它"唰唰"两下就跑到我门前报到,像个训练有素的士兵。我上露台搭衣服,它一个箭步蹿出去,"噌噌"几下跃到楼梯口,看我追上来,再跃几级台阶上到露台,扭过身子看看。见我赶上来,它又过了天桥跑到晾衣绳下;我走得慢些,它就从天桥的栏杆探出半拉脑袋看看究竟。有时,我和房东说话,它还会返回来找我。
俗话说:"好狗护三邻"。这话一点不假,萌萌经常去邻居家串门,来个生人也叫两声。房东太太在大酒店上班,故此,萌萌的伙食是这一片最好的。鸡、鸭、排骨、鸡蛋、鲜奶总是摆得满满的。附近的狗成群结队的来偷吃,萌萌把脸一瞥懒懒地搁在前腿上,任它们大快朵颐。要是有猫蹑手蹑脚地出现在房檐上,萌萌立马平地一声吼,那猫一个激灵,两条后腿哆哆嗦嗦狼狈地向后退。其实,对方也不是吃素的。一天早上,房东太太在院子里给萌萌上药,萌萌的小脸脏兮兮的,耳朵根后面还有两道血印子呢。
随着时间的推移,萌萌和我混熟了,胆子也越来越大,种种行径,让人对它又爱又恨。天热时,竟然堂而皇之的像个酒鬼一样在我房间外的门后睡觉。鼾声大作间或长吁短叹,非常之扰民。我用拖布把它推到院子里,它一直赖在地上,还扭过头用无辜地眼神看着我,极不情愿的样子,然后,一仰脖又躺拖布上了。我在屋里吃饭,萌萌像饿狼似的跑到我的窗前,先昂着小脸嗅嗅,再跑到门口,顶着门帘子伪装着向前走两步停下来,两只黑溜溜的眼睛从帘子底下看看我,见我没理它,又试探着向前走两步,直到我佯装生气赶它,它才发觉大事不妙,低着脑袋夹着尾巴灰溜溜走掉。萌萌最爱吃香肠,为此,没少挨罚。我吃剩下半根香肠放在桌子上,它竟趁我不在,偷偷溜进房间,叨走吃了。等我回来,它夹着尾巴躲得远远的,两天都不敢露面。夏天吃冰棍,萌萌蹲在地上,仰着湿湿的鼻子和黑漆漆的眼睛,见我吃得津津有味,它在一旁不停地呜噜,总要吸引我关注它。
上早班时,萌萌会送我出巷口,目送我走远。下班回来刚拐进巷口,它瞧见我,大老远就窜上来高兴地在我和家门口之间做来回跑。转眼间,我在那里住了三个寒暑,有萌萌的相伴,每天都过得很快乐。
现在,我搬到了县里。来到陌生的环境,无聊时,总会一个人发呆。前两天,去看望房东,萌萌以为来了生人,大叫几声,我喊了声"萌萌!"。卧在院门口的萌萌一怔,走上前嗅嗅,雀跃着围着院子窜,又跑上楼梯,到我们常去的露台窜了一大圈,回来后像个孩子一样扑在我怀里撒欢,看着它高兴地样子,我的鼻子不由得一阵阵发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