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下班途中,常经过一座公园,公园左侧的老房子前,种着一排挺拔的合欢树。每到六七月间,粗直的枝丫上,开满了粉红色的合欢花。
上高中时,她迷上了宋词。教室外面有两棵合欢树。她就近坐在靠窗的位置,窗外的那份宁静与自然,可以任她想象,在这片生机盎然的翠绿中,只有她和她的宋词世界。
淡淡地惆怅,读了一遍又一遍,词的意境已将她的心魂摄走。一个声音突然说道:"你,在做什么?"她头也没抬地回答"记东西"。"记什么?""想记的东西。"她敷衍着。对方却思索着说道:"想记的东西。我……我长得有那么丑吗?你都不看我一眼?"她怔怔地看向他,他正微笑着。片刻,两人一起笑起来。后来,他们成了同桌,成了无话不谈的好友。
那时,他走读,她寄宿在学校。他时常带些零食来:一把酸枣、几个核桃、一块亲戚家的生日蛋糕等等。她也毫不客气地大快朵颐。
端午节前一天的傍晚,她从宿舍走向教室,和风吹拂,树影前落了一地的合欢花,她一朵朵拾着,小心翼翼地将它们带进教室。教室里,也弥漫着淡淡的芬芳。不知何时,一个男生猫着腰潜过来,悄悄从她同桌的抽屉里拿走了两个粽子,她惊讶地柳眉倒挑,却又不能拿他如何。
自习时间,他碰碰她的胳膊肘,向下看。随着他的目光,她才发现,他的手心上托着一枚整齐而饱满的粽子。她不解。他微笑着说道:"专门给我同桌藏的。"说完便放在她的课桌里。她的心突然小鹿乱撞,一阵阵脸红耳热。
不久,学校图书馆添置了大量课外读物,她迷上摘抄美文。这个夏天,她静静地摘抄,他静静地复习,只听见那两株合欢树,在窗外随风摆动的声响。一天下午,她正在摘抄一篇美文,他合上书本突然开口:"我帮你抄吧。我有点烦,咱们可以换下位子吗?"她疑惑着点点头。
第一次,他坐在里边,靠窗,她的位子。他认真摘抄,合欢树摇动着夕阳的余晖,荡漾在笔端,他穿着浅绿色T恤,白净的面庞,黑黑的头发上泛着点点金色。他专注地摘录着……
第二天,他的座位便空了。听说他由于户籍原因转学。从此,她失去了他的所有消息。
后来,她考上本市一所很不错的大学,每年合欢花开的季节,她常回到高中,在那两株树下独自徘徊。
今日,又见合欢花开。残红拥簇,禁不住拾起一朵,轻轻地放在掌心。这样美丽的合欢花,曾开满那宁静的窗外,开满书香馥郁的课本旁边,开满了那些属于她的心动季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