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烂钢用在了刀刃上
□ 路 扬

郑文祥是县委办的老干事。8年前他大学毕业后,便分派到这里"爬格子。"一开始他只负责编写消息动态一类的简报,干些刚"上道"后"撩边"的杂活,后来随着才华的慢慢展露,他成了副主任解广兴的助手。那时候解副主任是县委书记的专用"御笔",挑着县委办材料的"大樑",郑文祥就围在解广兴的鞍前马后,忙些搬砖和泥地小工活。

解广兴为人活泛,处事世故,早在3年前就去掉"副"字,当上了县委办主任。一年后又不露声色的进了县常委班子,成了万众瞩目的解常委。而他腾出的副主任"空缺",就像一块放在案板上吊人胃口的鲜猪肉,至今无人拎走。

明眼人都清楚,无论资历或文笔,这个位置非郑文祥莫属。因为自从解广兴高就后,就把他过去挑的那根"大樑"压到了郑文祥的肩上,只是没给名份罢了。

郑文祥也非一点不谙世事,他也清楚命运的"红线"由谁牵着。逢年过节,也断不了到解常委家里走动,有时一筐红薯,两棵白菜,有时2斤月饼,一瓶烧酒,就数去年春节时的礼最重,他花320元送去8斤酱羊肉。

办公室的同事也为郑文祥着急,提醒他:"你现在万事俱备,只欠东风,何不孤注一掷,争取早点到位。"在宾馆当厨事长的表哥也数落他:"别老是扣扣唆唆地,拿出点真金白银,你的事早弄成啦!"对此郑文祥不是没有想过,县上一些实权位置,往往被人争得头破血流,目的明摆着要捞实惠。我这图了啥,清水衙门,熬眼受累,难道吃苦的差事也要花钱买吗?再说,花钱买下官位,必然遭人唾弃,人家背后不戳你,你自己也会脸红心跳,干不踏实。于是,郑文祥仍思谋着小打小闹,仍不想摊出"大本。"

说话间中秋节到了,这回郑文祥动了心思,再不能无的放矢了,过去盲目地给解常委瞎送,说不定人家还讨厌呢。他找表哥打听,解常委常在宾馆吃饭,人家最喜欢吃什么?表哥想了想说:"酱猪蹄,前几天解常委请一个漂亮靓丽的女人吃饭专点红烧猪蹄,下午走时还拿塑料保鲜袋拿走几个,一直夸酱猪蹄做得好吃哩!"郑文祥反正心里没个好主意,随口就说行。

晚饭后,郑文祥敲开了解常委的家门,进屋后,他拎着袋子直接把猪蹄送进厨房。解常委问他拿的啥?郑文祥笑着说,酱猪蹄,"才听说你爱吃,就给你弄了几个。"解常委先是愣怔了一下,额头马上浸出一层细汗来,正想问郑文祥你咋知道我爱吃,看一眼坐在身边正专注电视的老婆,马上改了口,一边擦汗,一边问郑文祥,"没别的事吧,"郑文祥说没事,"就是过节看看老领导。"解常委说:"你客气了,咱们都是老同事,往后可不兴再来这一套。"郑文祥马上说是。缓了会解常委又问:"你真没别的事?"郑文祥笑着说真没有。解常委不问了,起身从卧室取出一把扇子,出来后,边搧边对郑文祥说:"你的工作我一直在考虑,按说早该解决了,不过……,稍等等吧,咹!"

郑文祥连声谢谢地退了出来,送他出门时,解常委还在擦汗,他是怎么啦,刚进屋时他可没这么热呵!不管怎样,郑文祥还是十分惬意,解常委竟第一次主动向他提起任职的事,这在以前还从未有过。

翌日刚上班,郑文祥就被解常委叫到了办公室,郑文祥心里有点忐忑,当他心神不定的推开解常委办公室门时,主人正笑眯眯地向他招手,顺便给他端来一杯热茶。

郑文祥受宠若惊的双手接住,目不转睛地等着领导问话。

解常委说:"你别紧张,我就是想知道你为啥给我送猪蹄?"

郑文祥说:"听别人说你爱吃那东西。"

解常委说:"能告诉我这个别人是谁吗?"

郑文祥马上警觉起来,想了想说:"都是道听途说的,加上前几年咱俩在一起吃饭,你不是专门要了盘红烧猪蹄吗?于是我就猜想,你喜欢吃猪蹄!"

解常委若有所思,缓缓吐出一个烟卷说:"噢,是有这么回事。不过我问你,这次的酱猪蹄,不牵扯别的事吧?"

"别的什么事?我不知道哇?"郑文祥真怕猪蹄会送出什么麻烦,一脸的惆怅。

解常委摇摇手说:"算啦,没别的事就好。记住,这事别再跟旁人说,千万别叫大家都知道我爱啃猪蹄,哈哈……。"

郑文祥被满脸堆笑的解常委送了出来,尽管他一直在笑,郑文祥总觉得解常委笑得有点怪,笑得勉强,不太自然。说不定真和啥事掺和在一起。

两个月后,几乎没有预兆,郑文祥很突然地被任命成县委办副主任,谁都没想到会这么快。

见到宾馆的表哥后,他兴奋地说:"都说解常委心贪财黑,我看不一定,很清廉的,这不,咱凭猪蹄不也解决问题了吗。"

表哥说:"你知道啥,还记得解常委要带走的酱猪蹄吗?"

郑文祥点点头。

表哥又说:"那不是他自己要吃,而是送给了他招待的那个女人,据说两个人饭后都没走,悄悄开了房,在套间里整整厮混了一个下午。事后没几天,解常委还专门过来要走了楼道里的监控录像带。

"他拿走录像干啥?"郑文祥有些不解。表哥剜他一眼,"不就是担心有人会发到网上吗!"

郑文祥惊愕地瞪圆了眼睛。

这下你该懂了吧,"不是咱酱猪蹄多么金贵,是这回咱们瞎猫遇上了死耗子,把烂钢用在了刀刃上,碰照了。"表哥最后自信地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