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倒霉,这次赴台旅游,又与胖子分到一个房间。导游说,全团只有你一瘦一胖两个男的,你就将就点吧。瘦子见导游为难,也不好再说什么了。
瘦子不情愿与胖子同居一室是有原因的。去年县上组织的赴港老年旅游团,导游就把他俩个分到一个房间。瘦子第一次真切领略到胖子整夜如雷贯耳的呼噜声。
本来旅游是件快活的事,却因白天累一天,夜里不能眠,几天就使他憔悴了许多。这次赴台,又分到一室,瘦子当然有点不快。
飞机到达桃园,天已经黑了,入住旅馆,已经十一点了。瘦子打开房间,两床、电视、空调、卫生间应有尽有。胖子与瘦子洗刷完毕,便准备睡觉。胖子对瘦子说:"咱们兄弟有缘,这次赴台,又住一块了。这就叫缘份,信不?"
瘦子说:"缘份,缘份。说实话,我乐意与你同游。就一样,你的呼噜,真叫人受不了,电闪雷鸣,如雷贯耳。"
胖子笑着说:"李哥,我这个人大大咧咧的,什么毛病没有,就这个呼噜,飞机按喇叭,远近闻名。朋友愿与我同行,但不愿与我同住。那次我单位头儿和我到太原办事,本来两人住一房间可节省点,但他不,他说还是你单个住,费用我给签字报销。从那时起,与头儿出差,老享受一人一房的优惠待遇。"
瘦子说:"可是我一没权,二没钱,给你报不了啊!"
胖子说:"李哥,十天八天,弹指一挥间,咱们都将就点儿过吧。"
瘦子听胖子说得轻松,他哪里知道,对于一个稍有声音就难以入睡的人来说,那可是度时如年啊。心虽这样想,但他不露声色,嘴里却说:"真难想象,几十年来,你老伴是怎样和你同床共枕的?"
胖子说:"不瞒老哥,我老伴也是经过漫长的磨合期,才逐渐适应的。开始时嫌我打呼噜,分床而睡,但又不甘寂寞,不久便回来钻进我的被窝。现在,说真的,她离开我的呼噜,还真睡不着。她说,我的呼噜对她来说,真是一首催眠曲。"
瘦子笑着说:"对我来说,那不是催眠曲,而是难以忍受的煎熬。"
胖子说:"老哥,煎熬的苦,我能理解。这样吧,咱定个规矩,每天你先睡,等你睡死了,我再睡,你看行不?"
瘦子说:"也只好这样了。"于是瘦子便拉下被子,先行钻进了被窝。半个小时过去了,胖子的眼睛也开始打起架来,转身见瘦子已经入睡,便展开被子,头挨枕头,迅速进入了梦乡,呼噜声雷声大作。瘦子还似睡非睡,就被胖子的呼噜声惊醒了。他翻来覆去,用被子把头蒙住也睡不着。一个小时,两个小时过去了,胖子的呼噜声有增无减,而且没有片刻间歇的时间。瘦子难受,暗中叫苦,便起身走进卫生间。见洗澡的大浴盆,脑子一转,有了,便决定将被褥搬进来,这一招还真灵,他把卫生间门锁紧,果然呼噜声降低了百分之九十,瘦子渐渐进入了梦乡。
大约凌晨三点,胖子内急,便半睡半醒地奔卫生间,推开门拉亮灯,发现浴池内躺着一个人,他惊叫了一声"有贼",顾不上撒尿,便折回头喊:"李哥,有贼!"开灯一看,床上却空空的,人哪儿去了呢?又折回卫生间仔细一瞧,原来浴池内睡着的正是瘦子,他顿时明白了。他这一系列的动作,早也将瘦子惊醒。胖子问:"李哥,你怎么睡到这里呢?是不是你受不了我的呼噜?"
瘦子无奈地说:"不不,我有个毛病,爱滚,浴池四边有梆,睡下放心。"
胖子说:"你别骗人。我知道,这都是我害的。你还是搬床上。要说睡浴池,应该是我。"说着胖子便强行将瘦子拉起,将他的被褥搬放在床上,将自己铺盖搬到浴池。撒完尿,胖子便钻进被窝。半根烟工夫,便梦见了周公。
瘦子睡在床上,虽然只有微弱的呼噜声,他却怎么也不能入睡。他想,呼噜出自生理,能怪他吗,怪他又有何用!
第二天晚上,胖子执意要睡浴池,瘦子说:"老弟,听老哥一劝,今晚咱们都睡床上。你睡浴池传出去,别人会以为我心胸小,不容人,我堂堂一大男人,脸上也不好看呀!"
瘦子十分奇怪,这一夜,胖子的呼噜声果然小到足以使瘦子能够入眠的程度,瘦子这一夜也睡得十分香甜。翌日早晨,瘦子起床,发现胖子还在睡梦中,只是见他的嘴唇被一条透明宽胶带粘得紧紧的。这是胖子为最大限度降低呼噜声而采取的得力措施。望着胖子酣睡的样子,瘦子心中不由涌起一股暖流,鼻子酸酸的,眼睛也润润的,多好的旅友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