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难忘过年请家堂
◇ 鄢云飞

我家住晋南绛县—个典型的山东莱芜移民村——董封。每年过年的时候,请家堂是我们这里山东后裔的风俗习惯。大凡家里有老人的都要很严肃很神圣地举行这个仪式的。当然,对这项风俗习惯现在的年轻人无论在感情上还是仪式上都越来越淡了,毕竟都讲究新年新形式,过洋节的气候也越来越盛了,更或者是对于那些个老黄历年轻人是越来越不懂了,所以也不怪他们。

我们那里请家堂是很讲究的。年三十上午,一家人就按照分配好的工作开始有条不紊地准备了。首先,家里的男爷们开始贴对联,屋里屋外,大门、圈门,水缸、米缸,还有柜子、床头等等,到处都贴上喜庆和吉祥的祝福。贴完对联后,就要去用纸幄子打火纸(就是我们说的纸钱)。然后,女眷们便下厨房准备供品了,供品一般就是鸡、鱼、豆腐、青菜和水果。鸡当然是全鸡了,要盘得很好看,鸡头要高高在上,然后将盘好的鸡下锅蒸熟,这样用的时候拿出来就行了。当然,鱼也是要事先做好的。青菜呢,到摆供桌时现炒也是来得及的。等把这些东西都准备差不多后,下午就要开始打扫卫生了。

卫生当然是要打扫的彻底,地上、墙上的边边角角,都是要扫的。特别是用来摆供的桌椅更是一遍遍地擦拭,这些小活计大人一般就把小孩子们揪来,嘱咐着、示范着,让我们这帮孩子来擦。从桌面到桌腿,里里外外,擦一遍是不行的,要反复擦,直到大人满意了为止。然后就开始请家堂了。

在家的正堂屋,摆上家堂桌子,然后就在一个事先叠好的纸上面,写上所有过世老人的名字,我们叫牌位,当然请的老人最多的就是到高祖这一辈。等把所有要供奉的牌位摆好以后,再在桌子的上首位(就是北面)摆上三个凳子,以备给来的长辈坐用。然后再在桌上摆上供品,鸡、鱼、、肉、豆腐、青菜,一般就是五个菜,还有果盘,一般也是五个。再就是每个牌位前置一个酒杯,倒上酒,就像是待客一样。这些准备妥当后,就由全家的家长,一般是在家里说了算的老年人,带领叔叔、伯伯、儿子、媳妇、子子孙孙一家人走到大街上,每人点燃一炷香,烧上一些纸钱,然后由老人引领着,把过世的先人都领到家堂桌子上面。然后再把在大街上燃着的香插在桌子前面的香炉里。烧纸的时候是要放一挂鞭炮的,表示对老人的欢迎。其实,这是最神圣的时候了,所有的大人都一脸严肃,带头的老人口里还念念有词,说着一些恭敬的话。但小孩子们却不甚懂事,虽然跟在大人后面,却是叽叽喳喳各玩各的,都盼着老人念叨完了放鞭炮呢!那是我们这帮孩子最热闹的时候,也是最期盼的时刻,跟着大人到处玩,丝毫感觉不到这个时刻的神圣。

等把所有的先人都请回来后,全家人就围坐在老人身边,一起包饺子,吃团圆饭了。一家人开开心心,热热闹闹,共庆丰收,也祁福来年。除夕夜大人孩子都是不睡觉的,我们俗称"熬五更"。但孩子们一般都熬不到,大人也在过了半夜十二点后就督促着我们去睡觉了,因为年初一还要去村里家庭关系比较近的亲戚家里拜年,主要是给老人们磕头,以表示对他们的尊敬。

年初一吃完饺子,孩子们或三五成群或两个一伙,小点的孩子便由大人领着到近份的亲戚家里去磕头了。有大人在旁边,孩子们磕头都很认真,很虔诚。但是当大人不在身边的时候,玩闹起来的孩子便忘了规矩,随便地坐在了桌子一旁的凳子上。一般是屁股刚落座,便见家里的老人扎煞着双手一脸严肃和无奈的样子,嘴里说着"那是给请来的老人坐的",象哄小鸡一样把不懂事的孩子哄走,然后虔诚的双手合十对着家堂桌子为孩子们"请罪"。孩子们一哄而散,个别调皮的边跑边不忘来一句"老人揽着我们呢",虔诚的大人们也就一笑而过了。

等热热闹闹的年初一过去后,到年初二下午就开始忙碌着送家堂了。送家堂以前还要吃饭的,也就是下水饺,送的时候就是再把牌位一个一个给收拾起来,把桌子上面的水饺汤、茶水啦,还有所有的供品等等倒在一个铁桶里面,作为饮马的食物。传说,先人来的时候是骑马来的,所以也要把先人骑的马儿喂好。等这些都收拾停当,再给每个先人燃上一炷香,准备一刀纸,把牌位和纸一字摆开,摆在地上烧了。烧完后,再把铁桶里面的那些水、汤、果等等,倒在烧的纸前面,就相当于"饮马"。然后就放鞭炮,等噼噼啪啪的鞭炮声响过,为首的老人才算舒了一口气,喜洋洋地带领着子孙们回家去了。

过年请家堂是对过世老人的一种尊敬,是我们活着人的一种寄托,也有一种教育警示后人对老人要孝敬的意思吧,只是现在很少见到这么隆重和虔诚的请家堂仪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