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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是一年槐花香
◇ 赵晓爱

适逢谷雨,在车里突然发现大路边上刺槐树发白了,我咪着眼睛用手挡在眉梢上使劲看了看,真的是槐花开了!不觉间嘴里感到一丝甜意,咽了口水仿佛甜到了心里。这里气温低,槐花已初放,故乡那边靠南,气温要高些,这会定然早已开满枝头,漫山遍野盛开。

记忆中家乡家家房前屋后,路边,园子里,涑水河岸上,山坡上,沟里到处都有刺槐树,那是早年的老人们栽种的,每到这青黄不接的季节,就用这槐花来充饥。它们顽强的生命力和高额的产量,倒也从来没有让人们失望过。

每到这个时节,刮几场东风后,一觉醒来,跟下了雪一样,到处都是白花花的,远远的就闻到清香扑鼻而来,走近槐树传来“嗡嗡嗡”的声音,像音乐会一般节奏鲜明,美丽动听,这是蜜蜂在采集槐花蜜。

每年油菜花开前后都会有大批的养蜂人赶到这里来,在村里的打麦场里驻扎,蜂箱子一排排整齐得朝阳摆放着,养蜂人住在简单的毡棚里。天刚刚亮,成群的蜜蜂就飞向那“雪堆”里。家里水龙头下,水桶里,还有村头的水渠里到处是蜜蜂,它们在喝水,一群飞走,又来一批,麦场上空铺天盖地的蜜蜂,赶集似的,热闹异常,只见它们来来往往,却从来没有相撞,听妈妈说这些采蜜的工蜂寿命最多只有15天,每天勤勤恳恳,采集大量的蜂蜜自己却只吃很少的蜜,蜂刺是它们采蜜和生存的全部,当出于自卫蛰了人畜时,它自己的生命也到了尽头,因此现在看到蜜蜂我都绕着走,并对这小小的生灵肃然起敬。

到了黄昏时分,养蜂人开始收集蜂蜜了,他们带上特制的草帽,穿梭在蜂群里:只见一个人熟练的从蜂箱里抽出蜂蜜脾,轻轻抖掉脾上的蜜蜂,另一个人把脾放到工具上轻轻摇动,用离心力把蜂蜜摇下,再递回,再放回蜂箱里。不一会功夫,容器里已经有了不少蜂蜜,这些槐花蜜经过几道过滤去渣,便分瓶来卖,我们本村人购买,价格十分优惠,每每此时,母亲就会买十几斤回来,冲给我们喝,那带着槐花香气甜美的味道我至今仍然记忆犹新。遗憾的是已经十几年没有尝到那么正宗槐花蜜,这更让我怀念那味道。

每年这时,我都会在放学回家的路上,迫不急待地爬上那满是刺的槐树上去饱餐一顿:捋一把放嘴里嚼,甜丝丝的,越嚼越香,我把书包装满,又伸着胳膊站在颤颤巍巍的树干上折开满槐花小枝,扔到地上,直到有过往的路人看看我都问:“你不扎吗?这女子”。我才想起手上刮的口子和扎的刺,拔了刺,继续折,不一会树底下扔了一地,爬下树,把鞋底的刺拔掉,坐在树底下把这些小枝码齐,提着回家了。当天妈妈便会给我们做美味的槐花饭:洗净槐花,控水,再拌上面粉、油和盐,水烧开上屉蒸十分钟,最后支锅烧油放葱末和红辣椒炒香和槐花饭拌匀,那个香呀,沁人心脾。

一有时间,母亲便拿上长竿勾和一个大筐子到屋后的园子里勾槐花,三下五除二就勾了一筐,再拉几大枝子回来。有时妈妈做了新花样给我们吃。抓几把槐花洗净,放上面粉,打几个鸡蛋,加盐巴和花椒面,倒凉水搅成糊,平底锅倒油,舀一勺糊倒平底锅里,用铲子刮平,摇平底锅,使受热均匀,待凝固成型,用铲子迅速翻过来,摇平底锅,防止粘锅,用铲子平压,待熟出锅,黄灿灿,外酥里嫩,很是好吃。

槐花开的周期很短,一周左右,为了能反季节也能吃到槐花,妈妈会勾很多槐花回来,奶奶会把它做成干菜,味道也很好。同样是洗净,控水,不同的是,槐花菜干要大火将槐花在蒸屉上蒸一小会儿,大概一分钟,然后拌少量面,平铺在太阳下晒干。待夏天吃凉面时,用开水冲泡后控水,加入蒜泥和辣椒面,浇上滚油,倒上醋搅匀。一碗面,上面放上黄瓜丝和芝麻酱,再放上这槐花干菜,非常爽口。

现在随着人们生活水平的提高,四季都有新鲜蔬菜,很多人都不再稀罕这槐花了,更没有人再晒干菜,只是捋些回来尝个鲜,房前屋后的槐树在盖新房子时都去掉了。养蜂的人也越来越少,很多年没有养蜂的人来我们这里了,那一坡坡一沟沟一排排一树树雪白的槐花像留守的老人和儿童,孤独寂寞但依然绽放,仿佛在坚守着家园,点缀着这个季节。

远在异乡的我却依然挂念着那一坡坡一沟沟一排排一树树的槐花和那美味。有时实在想品尝槐花美味,就约上友人在这异乡附近的村里去勾槐花,然而缺了乡音和母亲的槐花饭,吃起来味道也大打折扣。从养蜂人手里买来的槐花蜜,再也喝不出当年的味道来。

又到一年槐花香,我知道故乡的你一定还毅然坚守并如期绽放,远在他乡的我需要,你并且一刻也没有忘记你,纵然行走千里,而我的根,永远在你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