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西汉先贤著书载述,历史遗存无言的凿证,千古地名彰显更多的昭示。穿越五千年时空遂道,让我们惊奇的发现。
晋水源头在绛县
□ 王伟栋 郭柏林

核心提示 最早的晋国在哪里?司马迁说:“河、汾之东,方百里。”我们探秘早期晋国水之源,只能在隶属晋国故地的绛县、曲沃、翼城等县疆域内启步。

9月28日,我们同省考古专家田建文,绛县政协副主席、文物旅游局局长柴广胜一起,遵循古籍索示,寻地名、查遗迹,涉河道、跃山涧,终于在绛县磨里峪一个名冠大晋堂的小山村,找到了早已坍塌的晋水庙,在距庙不足二十米的地方,惊喜地看到了清澈甘洌,汩汩涌冒的一泓清泉。大家起身近前,仔细确认后感到:这里应是“晋水源”。

“唐”因晋水而改“晋”

历史上绵延600多年的古晋国,无疑是山西人民永远的骄傲。

早在公元前1040年前后,周成王“桐叶封唐”,将“唐”国交给其弟叔虞掌管。叔虞死后,他的儿子燮父把国号由“唐”改为“晋”。燮父为什么要改国号为“晋”,这个“晋”是地名,还是历史事件?亦或是一条水的名称?带着疑问,早在6月间我们到新田拜访考古专家田建文先生时,就当面请教过,田说,燮父改“唐”为“晋”,在相关的古籍中就可以找到答案。东汉班固撰写的《汉书·地理志》说唐有晋水,至子燮改为晋侯。“郑玄在《诗谱·唐谱》说:“成王封母弟叔虞于尧之故墟曰唐候,南有晋水,至子燮改为晋侯”。唐代司马贞在《史记·晋世家·索隐》中也说:“而唐有晋水,至子燮改其国号曰晋侯。”从古籍中不难看出,晋国的出现同晋水息息相关。

还有一种改“晋”的说法,唐叔虞向周成王进献嘉禾,得到了成王的嘉奖,儿子燮父以此为荣宠,以“进”为荣耀,便将其国号由唐国改称为晋国。过去,有块敬献“瑞麦图”的石碑,就镶嵌在绛县旧县衙大堂的墙壁内,上点岁数的老人都见过。显然,这种说法较为牵强。

关于晋水,赫赫有名的太原晋祠水其影响也较深广,我们认为,这同晋国六卿之一的赵鞅营筑晋阳城有关。这一年是公元前497年,起因是赵鞅讨伐邯郸午,拉开了晋灭范氏、中行氏的序幕,先建晋阳城,后将城西南流过的水称为晋水。赵鞅此时的这些举措,已是晋国走向衰亡的末年,比燮父手中诞生的晋国,至少迟了500年。

至此,我们基本可以确定,“晋”地有晋水,晋国因晋水而得名,晋不是一个事件而是地名,这该是不争的事实。

尧墟之南有晋水

确定了早期晋国的疆域,晋水在晋国的哪里?

史书载:“燮父以尧墟南有晋水,改曰晋侯。”于是,依据晋南地图的指向,确定了核心位置后,我们开始了认真地寻找。在尧墟之南,仅有的两条河流纳入我们的视线,一条是涑水河,源于绛县陈村和紫家两山峪,流经闻喜、夏县、永济后汇入黄河,此河在绛县台垣之上,距尧墟甚远,应同晋水无关。另一条便是晋国腹地的浍水河(也是尧墟之南的唯一)。此河地处绛翼两县交界处,海拔475米。源于绛县东北,经曲沃、侯马流入汾河。

《水经注》记载:“浍水出河东绛县东浍交东高山,又西南与诸水合,谓之浍交”。依据古籍索示,早在十几天前,我们就来到浍水腹地,在当地熟人帮助下,越沟攀崖,涉渠跨河,从多支河溪的流向中寻找浍水的主要水源。发现有三:一是被称为“五水归宗”奇观的绛县大郡泉、贺水泉、程景泉、范璧泉、晋峪泉,五泉自东向西在绛县大交镇汇流后,全部注入浍河。据1978年山西统计资料显示,全省流量大于0.1立方米/秒的52处,上述五泉均在其中。

二是绛县东呈弧形排列的续鲁峪、里册峪、磨里峪等季节性洪水和山泉的注入。尤其是东南端磨里峪的大晋堂村的泉水,自古川流不息,从当地的传说和地表土层覆盖下的沙石层看,这支水流自东向西潜入河下后,在古称清河湾的地方与南面来的里册峪黑河潜流相会,折北过三涧村后喷涌而出,形成著名的“老泉”,再经范璧、浍南直达浍河。

三是出自绛县西南沸泉村的绛水。郦道元《水经注》这样记述,“水出绛山东,寒泉奋涌,扬波北注,悬流奔壑,一十许丈,清崖若点黛,素湍如委练,望之极为奇观矣。”此水自南向北流入曲沃境内后归入浍河,成为浍水的主要水源。

弄清了浍水的基本脉胳,有个很现实的问题摆到我的面前:既然浍水就是晋水,且文献多有论述,为何晋水的称谓会在历史的记录中悄无声息了呢?我们分析,习惯有时也是真理,这一带本来就是多支水流“浍交”的地方,人们只称“浍”而忽略“晋”,也属习俗导致的必然。伴随着晋国在历史的舞台上慢慢谢幕,晋水的名讳在岁月的沧桑里被湮灭或淡忘便不足为奇。

曾经绛地遍晋水

“尧墟南”的绛县境内,有多处冠有“晋”字的泉水,如“晋峪泉”、“晋水庙”、“晋堂水”等,还有冠于“晋”字的古村落:北晋峪、东晋峪、西晋峪、大晋堂等,这些遗存是历史留给我们的符号,冥冥中向我们传递着“晋”的信息。

在历史的记载中,绛县东北隅的安峪、大交一带,素有“绛北江南”之称,除了前边提过的“五水归宗”外,还有浍南、么头、晋峪等多处泉眼,绛县志上:“网水遍野,沃土万倾”的记载便是真实的写照。

早在今年清明时节,我们就来到位于绛县北端东晋峪村旁的“晋峪泉”,当地的老年人告诉我们,上世纪70年代前,源头还有一亩多地大,水面上泉眼遍布,喷涌不息,数百年来,当地农民依水而居,取水而用,嬉水而乐,一直过着丰衣足食的生活。自从对面建起大型企业后,“晋水泉”很快干枯了,村民们说,是工厂的深井吸走了“晋峪泉”。

说起“晋峪泉”的起因,当地人都说与燮父打仗有关,当时燮父带着士兵到此平叛。数日后因无水可饮,弄得人困马乏,士气低落,无奈之下燮父插剑止步,稍作休整。待拔剑欲走时,想不到剑口处竟冒出一股喷涌的清泉,顿时,将士畅饮,士气大振。大功告成后,燮父受到周天子和虞叔的褒奖,并晋升为上军统帅,因这里是燮父晋升之地,又是续鲁峪山口,周围四村全部冠名为晋峪,俗称的“拔剑泉”也改称为“晋峪泉”了。

下行约四公里,是位于浍水上游南岸的北册泉,泉水旁边曾经有一座“晋水庙”。村里热心的张自强老人,带领我们来到河对岸的一片荒草地边,在依然尚存的庙址上说,当年庙宇坐南朝北,约有四五亩地大,北面正殿中间雕塑的是美丽端庄的圣母娘娘,南面正中是古朴别致的戏台,左右是庙门。庙院中有一深潭,周边有青石圈砌,石狮相伴,直径约有五米左右。清澈的潭水从庙院献殿两侧的渠中流出庙外。每年的农历三月三日,这里还举行盛大的庙会,自从日本人来后,庙毁了,水没了,但这里一直被当地人奉为圣地,至今没人敢在庙址上开垦耕种。

从北册村西行两公里,是四季流水不断的磨头村。田建文先生对我们说,磨头村大有来历,说他早些年曾在这里捡到过标有晋国符号的陶釜,上边有戳印文字“降亭”,分析这里若不是晋国都城,起码也是叔虞或燮父的行宫,不然,这种东西不会出现在这里。同行的村民也告诉我们,磨头村名的来历也同燮父有关。当年竖立在村头的大石头,据传就是晋侯燮父为镇邪所立,因那块石头硕大浑厚,酷似磨盘,磨头村便由此而得名。

数千年的历史向我们证明,晋国因水而晋,依水而兴,晋河无疑是晋国赖以绵延的母亲河,离开这条河,历史上的晋国或许不称“晋”。

晋水源头觅沧桑

跋涉在尧墟之南,我们在排除了数条灭迹、干涸、断流、改道的晋水支流后,把寻找晋水源的方位,定格在绛县磨里峪的大晋堂。

9月28日,我们同田建文、柴广胜等一行13人,从县城出发,向地处磨里峪的大晋堂村驱车前行。

车进磨里峪约10公里,我们来到晋堂峪的入口处,映入眼帘的是一处新开发的风景区。开阔的停车场南边,欢迎漂流的巨幅横牌赫然在目。随行的大晋堂村长杨小根对我们说,我村的水早就引起人们关注,先后有许多企业家前来考察,欲意开发,最后干成事的是一对年轻人。董事长叫赵云霞,是个女强人,短短几年,就建成了水上乐园、狩猎场、河道漂流、高山滑雪及蒙古包餐厅等项目、旺季时,每天上山的游客多达数百人。正说着,有辆大巴开进了停车场,看阵势,是个规模不小的旅游团到此观光。

我们向晋堂峪进发,行至5公里处,是一座小型水库。再行不远崖挺路悬的地方,又一座大型水库横在眼前,两座水库犹如镶嵌在重山峻岭中的两潭碧池,交相辉映,晶莹似珠。杨小根说,这里聚水成湖,是漂流区的主要水源。

上坡,转弯,跨沟,越涧,穿过狭窄的林中密道,突然让人豁然开朗,同我们一起的镇党委书记王泰说,晋源坪到了。这是密林围裹的一片绿地,地势开阔平坦,植被茂密如茵,面积约十几亩大,是北方地区标准的高山草甸,站在嫩绿的青草坪上,迎面是一株千年古松,粗壮挺拔的树干向上3米处,两股枝干自然分开,呈双劈迎客姿态,很是让人惊奇,古松脚下,是股欢快奔跳的溪流。

在晋源坪稍歇片刻,我们又踩着布满青苔的路石,钻入密林,向晋水的源头找去,走过大晋堂村后,有股清新,湿润的气息向我们扑来,令人顿觉耳清目明。拨开绊脚的树枝荒草,在一座破败的庙院前,杨小根站住后说,这就是曾经的“晋水庙”。进入庙中,环顾四周,但见庙殿破损,门墙坍塌,杂草丛生,满目清寂。唯有盛满青苔的孤寂石臼,诉说着守庙人曾经的存在。我问王泰,庙在此,晋水源还远吗,王泰诡秘的一笑说,远在天边,近在眼前,看你身后。顺着他的指向,扭头来到身后10米远的地方,真的有一股清泉从山间的石缝中溢出,在3米见方的地方聚水为潭。我们一群人几乎同时跑了过来,围在清澈甘冽的泉水旁边,有的饮尝、有的净脸、有的照像。

难道这里就是融川归汾、入河纳海的晋水源头?不敢相信,又确信无疑。随行的县政协副主席柴广胜说,我们县目前已发现72处石器时代文化遗址,有一多半散落在晋水两岸,这正好见证着:“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的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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历史的疑团有待我们破解

探秘晋水源头,仍有许多历史的遗迹令人难解,田建文教授说,要弄清这些真相,唯一的办法是考古发掘,这需要等待。

在晋水源头的背后,是一座苍松覆盖颇像墓冢的山包。当地人说此地叫“十陵背”,传说有十位晋国王侯葬在这里,如今,大晋堂村居民已全部搬迁下山,山上也是人迹罕至,但每年总有疑似盗墓的陌生人频频光顾。这里是否真是王陵,还有待破解。

大晋堂村80多岁的老杨说,他们村是晋国当年的“避署圣地”,别看村子小,人不多,又位居深山,远离尘世,早年间这里年年都要起庙会,方圆邻省近县的人都会来赶会,很是热闹。我们问他庙会一定同十陵背和晋水庙有关系吧,他摇着头说不清楚。

在晋水自东向西流经的河畔两侧,依次在绛县磨里镇的东刘家村,南樊镇槐泉村和卫庄镇下村挺卧着晋灵公、晋献公和晋文公的三座墓冢,其堆土规整、气势雄弘,我们问专家,古人是否也习惯依水而栖、伴河长眠。专家说,三公墓是一部厚重的史书,不发掘我也没有发言权。也许,它是用沉默向我们诏示晋国与晋水曾经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