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晋水源一路青苔
◎ 江之蕊

谜一样的晋水源,惑着我,踏上游途。

8月30日,绛山大地磨里峪。太阳不是很晒,云儿不是很多,风儿不是很闷;曲曲弯弯的山路,幽深宁静的山林,绿草如茵的山坡,一时间觉得清空和厚地都水润润的美。

磨里曾经闻名天下的石头以它独有的隔世寂寞迎接了我。踩着被击碎了用来铺路的石头,心甘情愿地让它们棱角的尖锐刮破美丽的红绣鞋,隐忍着对磨石和红绣鞋的痛与惜,怀揣着寻找晋水源的渴望,捡一根不粗不细的枯树枝,护佑着前行的脚步,一步一扭地在石路上蹒跚。没有人知道我心里隐隐的忧伤,当我听到磨里的石头历史之后。那是全中国最好的石磨材料啊,何时褪去了辉煌?失去价值的磨石在哭泣吧,不然怎会有如此多湿殷殷的青苔?这些青苔是磨石价值的转换吗?还是磨石精华的轮回?以它的密,以它的绿,以它的浓浓的蔓延悼念着它曾经的辉煌!有些争议的晋水源,不知承载了多少或心酸或辉煌的故事,倘若晋文公在此与我们同游,将是怀着怎样的心绪面对晋水源路呢?

怀着复杂的心绪欲哭无泪地行走在石路上,听不见友人豪放的呼声“走嘞”,看不到友人发现溪水潺潺的欣喜,也触摸不到现时代的气息,我唯一能深切而惶恐地感受到的,是那一树树绿林深处的黑暗,树下成堆成堆的石片石块,脚下濡湿黏软的黑土以及石上厚厚的青苔,似乎是穿越了的古代时空。面对着途中的这一切,我痴痴地惶恐地站着,又怕又好奇地看着,那黑暗的深处有历史的踪迹吗?那石片石块的最下面有磨石的眼泪吗?这湿软的被称作牛粪的黑土有劳作者艰辛的汗水吗?最是这脚下的青苔,绿得汪洋,有对磨石深深的惋惜和对晋水源深深的感念吗?

恍恍惚惚地低头沉思,山中的历史迷惑着我,总感觉有成堆成堆的故事尘封在这里,可我却无法打开!抬眼看看友人们在前面走得有些远了,更深的恐惧和更深的渴望迫使我加快了脚步,也迫使我用山中大吼来放松悬紧的心“山啊——水啊——”没有回音,怕是这里的山水被重重的历史和太多的故事压得无法回应了吧!

行至晋源坪,一处宽阔的草坪,微微有些坡度,坪上一块大大的青石吸引了我,在青石上斜躺着留影,率性的史湘云浮现在眼前。美女与石头,草坪与奇松,黄牛与绿树,最美的欧式风景怕也不过如此吧?这一小片可以看见广阔天空的晋源坪,是晋水源曾经最美的庄园吗?也有着像史湘云一样的故事吗?还有那大块的金钱石,是不是有着贵族的血统曾经高傲地矗立在这里?

走进更深的青苔路,踏过一块一块润滑的石上青苔,一泓清清的泉水伴着轻轻的歌吟展现在眼前,泉水下依旧是一片一片的石上青苔,泉眼处依旧是一块一块的石上青苔——我怎么有些想哭呢?满眼的青苔蔓延!在友人们争着照相留念的时刻,我静静地站在不远的地方观望,也悄然凝视着这泓清清的泉水,心里的悸动无法形容。水声是弱弱的潺潺,水流是弱弱的缓缓,似一位委屈了千年的少女诉说着历史的沧桑,影影绰绰,也隐隐啜啜。泉边的古树撕裂了胸膛,千回百转的柔情被睚眦吞没,让人牵肠挂肚。然而树上叶儿葱绿,像年轻的你我。走近前去,踏在泉眼处的青苔之上,润滑的青苔托着我的手我的脚我的身躯,无言的亲切和仁慈宽厚弥漫了整个身心——是大地母亲的语言吗?扬起笑脸,感念“源”的纯粹;回眸一瞥,感念“源”的厚德载物,掬一口晋源水,感念“源”的清凉入髓。我不知道自己见到晋水源怎会有如此像极了进入母亲怀抱的感觉,可这感觉真真切切地攫住了我的心!

泉眼之上,几座小小的石院墙震慑了我,也吓到了我,怎么突然想起大观园里的小屋呢?落寞清冷,甚至有点阴森恐怖,石墙前面的石臼里残水墨绿,青苔片片,曾经舂过谷吗?曾经有过多少悲欢离合的故事呢?石墙无语,石臼无语,只有青苔茵茵。

再往上,是更深的青苔路,绵软湿润,高大的藤蔓从天而降,似乎把历史挂在了眼前。藤蔓悠悠,石路幽幽,青苔漫漫,延伸到很远,很远,很深,很深……

晋水源,一路青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