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管家突然死了。听说,生前在外受了重伤。腰间那串铜钥匙沾染了血迹。回娘家探亲的二姨太不知原因精神失常了。
1936年立秋的东北,早晚天气有了明显寒意。傍晚,在“叮叮”金属碰击声中,坐在太师椅子上的东家韩黑爷,痀偻着身躯,哆哆嗦嗦将一串钥匙交给一脸惶恐的老光棍儿、新任管家那五,忍不住咳嗽了两声。
那五还是在光腚的时候就跟爷爷在韩家干长工。那时还真遭了不少白眼,自己的爹娘不知道是谁,那五多半是被爷爷捡来的。韩家人嫌他吃闲饭,爷爷执拗,反正好歹为了救活这条小命,硬是用一张老脸蹭着将他留了下来。直到爷爷去世,已是半大小子的他接着爷爷的活计干,如今三十大几了,各种活计、人情事故轻车熟路,算是有些老资格了。
眼下,这一大家子,仓库、油坊、磨坊......钥匙一下子全交给他了。
前些天,韩黑爷娶回年轻漂亮的五姨太,那张脸,粉嫩白净,能掐出水;那双眼,顾盼羞涩,柔波荡漾;那身段,旗袍裹身,凹凸起伏。把一群长工看得神魂出窍。更是把那几房涂脂抹粉,搔首弄姿的姨太们嫉妒得打翻醋坛、七窍生烟。
是夜,韩黑爷入洞房,几个光棍儿长工在窗根听房,韩黑爷气喘吁吁:
“爷这把钥匙,开开开锁......”
五姨太哼哼唧唧,韩黑爷气喘吁吁,气喘吁吁只一小会儿就没了动静。那五紧张迷惑,钥匙,开开开什么锁?!五姨太家里立柜、平柜、三屉柜、装匣倒是挂了几把锁。用得着那么费劲开吗?不会是五姨太身上也挂着把锁吧?
弄不明白也就算了,反正,在见到五姨太之前,那五一直认为,四姨太简直就是天仙,可现在,跟五姨太比,顶多也就是个老妈子啦。
这钥匙,可真是权利呀,咱可要对得起老爷信任。
早晨,韩黑爷让那五帮着马夫喂饱马匹,套好马车,五姨太要回娘家。往车里装好从粮库里拿出的谷物,招呼五姨太上马车当口,那五忍不住问了句:
“五奶奶,有用得着那五的地方,尽管吩咐......那五愿意随时为你开锁。”
五姨太突然一愣,脸色骤红:
“呸,你个臭不正经!老爷知道,看不打死你个狗东西!哼!”
无故被抢白了一顿,那五好生气恼。这女人咋这么恶毒,不通情理?!
那五的意思,再明白不过:自己掌管库房钥匙了。姨太们回娘家或是来了亲戚,需要拿点财物、粮食,那五会很乐意效劳的,前提当然是有老爷吩咐。
几日后,五姨太回来了。看那五的眼神似乎也跟从前不一样了。有些威严有些气恼还似乎有些怨恨。
中午,老爷迫不及待进了五姨太房间,吩咐那五,在门外候着,别让那几个醋坛子闯进来。
隔了层窗户纸,那五清楚听见老爷又在气喘吁吁,这次分明听到老爷在喊:
“金锁,老爷为你开开开锁!”
天哪,五姨太的小名叫金锁?!那五顿时满是羞愧。
躲在饲料棚秸秆上,那五寻思了半宿。自己真是臭不正经了。居然让五姨太认为自己调戏她。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可那五分明又有些激动,托着钥匙,哭了。这是啥世道,老爷一把钥匙开了多少锁。那么多姨太太,闲得整天像是闹猫。尤其那个二姨太不时往老管家屋里跑,弄出很多闲话......
今年庄稼长势好,老爷去乡下催佃户涨租子去了。
三伏天的晌午艳阳高照。秋蝉在树梢不停聒噪。
初解风情却又总是饥渴的五姨太浑身燥热,在炕上翻来覆去。猛然听见那五干活的声音,起来朝正在院子角落挥汗铡饲料的那五打着手势,小声喊道:
“进来,这里有活!”
那五以为听错了。好大一会才反应过来。
五姨太的卧室,香气撩人。看着局促不安的那五,五姨太插好房门。火辣辣的目光紧盯着那五开衫露出的健壮胸膛:
“去。上炕,把炕琴上的锁开了,八成是坏了,咋也打不开!”
“不不不,不能上炕,俺、俺脏。”
“咋滴啦?!啰嗦什么,让你上你就上1
那五用袖子擦把额上的汗,掸掸身上的草灰,战战兢兢脱下布鞋跪着爬上去,低头抓过递过来的钥匙,差点碰到五姨太纤纤玉手,正要开锁,霎时,后背上已经被两团柔软顶住,后耳根脖子根感受到热热的香气。那五浑身一震,热血沸腾,猛然转过身,一把将凹凸柔软压在身下。上下顿时气喘吁吁。
“金金金锁,爷,为你,开锁!”
“钥匙、硌着、我了......”
“啊......啊......唔——!”
突然,那五发出凄惨沉闷的吼声,脸色痛苦狰狞。
——颟顸生猛的他不会知道金锁里被加了锁片。
巨大冲力下,他的钥匙,竟被中间锁片,生生破成两爿......
窗外,此时正有一只眼睛从舔破的纸窟窿,向里窥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