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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散文·
读书情缘
◆张尚义

我家住的院子是一个天井院,四面有窑。别看这地方条件差,那还是一个亲戚搬走后留下的,我的童年就是在这儿度过的。

我喜欢读书是和当时许多的同龄人一样,是从小人书也叫画本开始的。那时,比我大三岁的哥哥经常带那种书回来看,我也跟着凑热闹,尽管我不怎么识字,在我的死乞白赖下,他也会给我读几页讲几段。放学后,哥哥经常趁大人忙着干活、做饭时,偷偷地钻到另一个窑里看。因为我还没有上学,在家无所事事,见他回来就像跟屁虫似的跟着他。我在家里大人们那儿是比较受宠的,我跟着他凑热闹时,他也不敢表现出讨厌。

后来,我长大一点了,也能认识一点字了,就趁他看时,凑到那儿和他一起看,可他看的是正视的方向,我只能斜视,且我认字少,因而看得慢,等他一面看完,想翻页时,我不由自主地赶快伸手按住,他初时也想发火,但顾忌到大人的态度,也只能忍气吞声,让我看完。哥哥心眼多,后来他拿下画本,先不回家,跑到我家窑顶上的地埝根、柿子树上看完再回家。我知道了他的‘不义’行为,恨得都想到大人那儿告发他,但想想告发他之后自己也没的看了,只好另想办法。

由于他比我大,家里人就给他分派活的时候多,大人忙就让他洗碗、扫地,他见大人走了,就嬉皮笑脸地说,你帮我洗碗吧。我看完这本画本让你看。我有心不同意吧,又实在经不起那画本的诱惑,最后不得不同意他的条件。

令人气愤的是,我干完活好长时间了,他还看不完,好不容易看完了吧,又到上学时间了,真是又气又恨的,真想打他一顿,可打又打不过。他自知理亏,看完拿起那小人书就跑,我追不上,就哭啊骂啊,但也无济于事。

傍晚时分,大一点的孩子们,就像我哥哥那么大的,都爱凑伙搞一些活动,比如到村里的水池子里游泳,到谁家里去打扑克、下棋等。由于我小,他们嫌我拖他们的后腿,就不愿带我。为了达到目的,他们还时常吓唬我说,外面有红眼怪物,万一碰到了,我跑不快,怎么办?由于我家就在上山的坡上,那儿比较偏僻,且我有个亲戚,爱打猎,时常能从山上打到獾、兔子等野兽,所以听了他们的话还是半信半疑的。

小的时候,没有更多的文化传播渠道,谁家生孩子了,老人过寿了等等,都爱请当时的说书先生说几天书。我爷爷爱听说书,每当村里有这种活动时,我就会跟着他一起去。一来二去的,我也迷上了听书,那比看画本来劲多了。由于痴迷,听起来就用心,那说书的说一遍,主要故事情节就会刻在我的脑海里。

转眼,我就上了五年级,仅靠听书已不能满足我了。也许是由于当时的课程少,看课外书还能对我写作文有点帮助吧,我看小说时,家里人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没有小说,我就从亲戚家搜寻到《杨家将》《七剑下天山》等书籍,后来又和别的同学换着看,有《说岳全传》《三国演义》《水浒传》等。

上了初中以后,我仍然沉溺于小说中不能自拔。当时,我除了语文成绩还算可以外,其余各门课程简直就是一塌糊涂。那些老师好像故意和我过不去似的,总是提问我问题,让我出丑。老师把我的表现告诉了大人,我妈对我又是劝又是骂。我在他们面前,刚开始装得像绵羊似的任人宰割,出了门又一如既往地不能自拔。我妈气得想要对我动粗,我就慌忙逃窜。也许是大人们故意给我留下的那一条生路,他们吃完饭就到西边的两个窑里睡觉或忙活去了,我慌慌忙忙溜回来吃一些剩饭,然后匆匆忙忙离开。就这样,我如履薄冰地度过了上初中后第一学期的上半学期。

糟糕的是,在那次期中考试时,我除了语文得了七十二分以外,其余课程都不及格,最悲惨的是英语,仅凭运气得了二十二分。下午放学时,我计划先装成什么事没有,再找个借口搪塞过关,却没想到家里人已经知道这事了。回到家后,我先到西边窑门口往进探了探头,大概观察了一下,没见家里有人,长长出了口气,然后进门把书包往炕上一放,一边暗自庆幸着一边向放有馍的窑洞后面的柜子走去。谁想,刚过走了一半,背上就像挨了一鞭子,火辣辣的痛。我回头看向袭击者,正准备发火,等看清楚那人时,却又是气愤又是无奈的,冲她大喊道,打我干啥?原来是我妈藏在哪儿用一根树条狠狠地打了我。她见我装疯卖傻,就又朝我左胳膊上打了两下。嘴里骂道,打你干啥!天天让你吃了饭就去上学,你给老子考那么点分,你不嫌丢脸啊?你们班就那么一个红圈椅就是给你准备的。她又从炕上拿起我的书包,把里面的东西都倒到炕上,从中拿起小说《射雕英雄传》就扔出了窑。我心疼地说,那是别人的书,就想夺路而走,出去捡那书。我妈抬手推了我一下,我蹬蹬蹬连退好几步,要不是案板挡了一下,准摔个仰面朝天。在铁证面前,我又不得不装回小绵羊。最终真正打动我的不是妈妈手里面的木条,却是她的连哭带数落。她说,你奶奶过世的早,我不得不中途辍学,大集体时,家里人口多,劳力少,年年是短款户,低人一等,这几年好不容易有点起色了,还得盖房子,还得含辛茹苦地供你们上学,你还不知珍惜,不争气。妈妈越说越来气,又打了我两下。最后抛下一句,你考虑一下,要不你就别念书了!说完就气呼呼地走到院子里捡起那本书忙别的活去了。

从哪以后,我不得不忍痛割爱,封存起那些可爱的小说,全身心地投入到文化课的学习中。时间长了,那些课本也不是什么怪物,也变得可爱起来了。到那个学期结束时,我在班里已能考到中上游水平。老师们也不再刁难我了,我妈对我也有笑脸了。

说实话,无论是后来学习成绩的不断提升,还是工作上的得心应手,都与我童年的读书息息相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