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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之前
◇申建华

我赴任县蒲剧团团长不久,就领到了为县两会助演三场的任务,时光如水,匆匆逝去,说话间就到了演出前夕。

这天上午,在《红娘》中担任主演张生角色的翟志刚捂着肚子进入我的办公室,咧着嘴说:“团长,我请几天假,肚子疼,我要看病。”我半信半疑,昨天排练时还活蹦乱跳的,怎么时隔一夜,竟病了呢?还未待我问话,他就接着说:“天有不测风云,人有旦夕祸福。谁可知道什么时候病呀,病了,总得看啊!”

“是!是得看。没人说不准看呀!”我随口答应着,但心想,晚上就要演出,志刚请假,第一台戏怎么能如期开演啊。而会期、剧目都是县常委会预选定好,是万万不可改变的。想到这些,我心如刀绞,焦急不安:“志刚,你看这样行不?我让雷副团长立即到县医院请最好的大夫来为你诊治,药费全报,但你要保证今晚演出,成不?”

翟志刚歪着头说:“我自觉病势不轻,恐怕到时误场,出台不能保证,你还是另想办法吧!”

志刚的过去,我是有所耳闻的,他是县剧团二十多年的台柱子,我也曾多次看过他演出的诸多剧目,在《清风亭》《秦香莲》《红灯记》等剧中扮演塑造过不同类型的角色,都使人印象深刻,感人至深,弥久不忘。在参加市里举行的多次调演中,均获得过优秀演员大奖,为县蒲剧团赢得了荣誉。对于这样的人才,我赴任前就打算逐步地解决他们存在的实际生活困难,以防止专业人才的外流,而志刚的夫妻分居就是我第一个考虑的问题……

这些都是后话,当务之急是为志刚看病。于是我一面令雷副团长请医生,一面安慰志刚:“你不用急,医生马上就来,也许是吃的问题,肠胃发炎,吃点药,输瓶液会立马好的。”

志刚说:“我的病,我知道,只要准我三天假,不吃药不打针,也会好的。”我听后,心里直犯嘀咕,你这是有病还是没病,说有病,你不看也会好的,说没病,你捂着肚子要请假,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我思忖着有几成是志刚借为两会演出给我出难题,逼使我为其解决什么问题的。

正想到这里,县医院主治医师乔大夫来了。我急忙迎出院子,把我的分析简要向乔大夫说了几句,要他随机配合,然后先后入屋。乔大夫让翟志刚躺在我的床上,然后又是把脉,又是听诊,发现志刚一切正常,无病无灾。根据刚才约定,乔大夫嘴对耳向我说了实情。我故作惊讶地说:“啊!还真病得不轻啊!”志刚说:“乔大夫,我到底什么病,我只向团里请三天假,还不够用吗?”

乔大夫不慌不忙地说:“志刚,你的病是阑尾炎急性发作,马上随我到医院,得立即手术,不然情况很危险。趁着还未穿孔,肚子拉开缝上,七天就会好的。”

翟志刚这下急了,说:“乔大夫,你虽是一代名医,但神仙也有打盹的时候,这回是不是给我误诊了。我的病有你说得那么严重吗?”

乔大夫说:“恐怕比我说得还要严重。时间就是生命,咱们不要耽误,立即上车吧!”

听了乔大夫的话,我心里有了底,故意说:“志刚,你不用怕,医疗费用,团里全给报。今晚的演出,你也不要操心了。时不我待,放心去手术吧。雷团长,你还不赶快扶志刚上车!”

翟志刚本想为难于我,利用演出向我发难,解决他夫妻两地分居问题。没想到乔大夫说他得了阑尾炎,而且要做开肚手术,这是他万万没想到的。好好一个人,谁愿意去白白挨一刀呢,他立马服软了。出于面子,他吞吞吐吐地说:“乔大夫,手术缓几天吧。你先拿点药,过去犯病,吃点药也是挺管事的。团里也没钱,这几千元的手术费用就省了吧!”

我佯作关心地说:“志刚,不管花多少钱,也要看病,该动手术就动吧,你是咱团台柱子,花多少钱,我想办法解决。不然有个三长两短,我可负不起这个责任。”说着再令雷团长:“你还等什么?快扶志刚上车,一个人不行,再叫两个人,救命要紧,还磨蹭什么,快,快!”

志刚不知是计,便扑通跪到我的面前:“团长,你的好心我领了,千万高抬贵手,别让我去医院动手术。我怕刀子剪子的,只要不送我到医院,今晚演出,我保证不误,志刚说到做到。”

我故作震惊:“什么,什么?你再说一遍,我没听清。”

翟志刚说:“今晚我带病上场还不行吗?”

至此时,我才确定我的分析是正确的。为了给足志刚面子,给他台阶下,我将在场的人打发走,并躬身拜谢乔大夫:“乔大夫,我看你是误诊了,志刚说不动手术,咱们就听他的。真是麻烦你了,让雷团长送你一下吧!”乔大夫心照不宣地上车走了。

办公室就剩下我和志刚两人。我顺便倒了一杯热茶递过去说:“趁热喝吧!志刚,现在就咱两个人,咱们说点心里话吧!我虽然来团不久,但你的情况我不是不知道,夫妻分居是你的一块心病,我前几天已经与县上领导说定了,首先解决你的这个问题。我心里清楚,你是剧团的顶梁柱,剧团的社会效益、经济效益都要靠几个名角去支撑,我来这里主持工作,就是要解决这些实际问题。大家都无后顾之忧,剧团的振兴才有希望。”说完,我把我的剧团工作记事本递给了志刚。

志刚接过记事本,翻开第一页就发现解决自己夫妻分居问题是排在剧团第一位置的。只见他的眼睛湿润了,一股暖流在他身上流淌。他想,团长初来乍到,真不该给团长出这样一道难题。于是他说:“团长,我没病,我就是想……我对不起你……”

我趁机说:“志刚,我对你印象很好,你为难我,我不怪你。你的问题,我与有关方面已经谈妥,保证不出一个月,就会彻底解决的。希望今后不可采取这种办法,有话就直说,你说是吗?”

翟志刚满脸的乌云消散了,他感动地说:“团长,我错了,以后,就看我的表现吧!”

在下午演出前的战前动员时,我当着全体团员的面,大声说:“今晚是第一场演出,大家要做到旗开得胜,万无一失。这里,特别要表扬的是志刚同志,他本来有病,但为了两会的胜利召开,他带病演出,这种舍己为公的精神,值得每位学习。”

在《红娘》的首演中,翟志刚十分卖力,获得了一阵又一阵热烈的掌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