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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B 人 生
□ 王 鼎

A(国企W厂中层干部):有一年,厂里要招一名领导办公室清洁员。妻子的姐姐,不知搭错了哪根神经,通过竞争干上了这份工作。每月的报酬仅400元,你要知道,每天要清洁7个领导的办公室。就这,她都愿意干。想想也是不容易的事,企业不景气,职工收入低,又是内退职工,就这么份工作也不是谁想干就能干上的。三个月后,她晚上下班回家,骑车滑倒,脚腕骨折。伤筋动骨100天,至少三个月不能上班。她不想丢掉这份来之不易的工作。托我跟厂办领导请求,让她妹妹替几个月。谁曾想内退在家的妻子,刚干了一个来月,之前托人找的那份工作有了准信,让她去报到。妻子硬是把这份清洁工作丢给了我。

笑话,堂堂的国企中层干部,干这差事?那不是让人笑话吗?可妻子说,你是怕丢面子吧?面子值几个钱?!再说了,能累着吗?虽然钱少了些,干嘛跟钱过不去?!谁没个难处,权当帮助我姐了。也当锻炼身体了。当今,到哪里找既能替人排忧解难又能锻炼身体还能挣钱的差事?

想想俺那可怜的收入,再想想正在上大学的儿子每月催要生活费,再看看俺这渐渐发胖的肚子,更是为了家庭安定团结,展现自己困难面前不低头,吃苦耐劳的优秀品质,我下了狠心。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更何况这有什么苦?不就是一个面子上的事吗?!我干!

每天晚上,厂领导、全办公楼的同事们陆续下班回家,我就开始像做贼似的、用一大串贴着标签的钥匙逐个打开领导办公室,倒茶根、洗茶杯、擦桌子、抹座椅、倒垃圾,拖地板,干得满头大汗。有时有领导下班不走,我会一直等,直到把他耗走,我才立即进入角色。

第二天上班,我还是我,中层管理干部。谁能想到我还有另一个身份呢?想想就觉得好笑。

B(W厂厂长):管理几千人,当了多年领导,我一直以为自己看人很准,可是,亲历的一件事,证实了我也有看人走眼的时候。那天我去公司开会,回来晚了一些。刚进办公室,竟然看见A在里面,往兜里塞什么,猛然见到我,他慌里慌张,说是替人打扫卫生。一看心里就有鬼。等他匆匆离开,想着他刚才所在位置,正是办公桌后的衣架前,我马上想起,不久前,秘书替我领回当月的三千元午餐补助,我就是放进了衣架上的工作服口袋。我将那件衣袋里里外外翻了个底朝天,什么也没有!这家伙,怎能干出这种见利忘义令人不齿的事情!之前,我一直认为他是个忠厚老实,讲原则的本分干部。可事实......

A:那晚被厂长撞见我在做清洁,第二天,厂办公室就要走了钥匙,安排别人搞清洁。一定是我让厂长感到丢脸了,很明显,他看我的眼神不像从前那样了。无所谓,再过两年,咱也到了内退回家年龄,还有啥必要非看人脸色?

B:三年过后,我荣升到上级公司做了一名管理数万人的总经理。在去年的中央巡视中,我被免了职,在家等待组织处理。

A:昨天,开着新供职的那家民营企业为我配备的宝马车,我休年假回WS厂的家时,在生活区门口遇到愁闷不已,衰老许多的B,他非要赖着我喝酒。喝就喝吧,没想到喝着喝着他讲起了与我有关的往事。

B:A内退回家那一年,厂里换新式工装,我从办公室柜子里拿出夏季短袖工装时,意外发现兜里有3000元钱。苦思冥想,恍然大悟——这正是那次秘书领回的补助。当时正是夏季,我随手塞进衣架上的夏装衣袋里。不久换季时,我将这件衣服放进柜子中,拿出秋装挂在衣架......天!我错怪了A!酒热耳酣时,我说出当年错怪了A的经过。只是没有说,过后,我不动声色向上级借故取消了他的厂级领导后备干部人选,甚至在年终的绩效考核奖励上也把他降到最差梯队,先进评比,更别想沾边。见了面,我和往常一样满脸笑容,问寒问暖。领导艺术咱还是有的。

让我不解的是,说起那天误会,他依然那么慌乱。

A:哼!没想到他那样看我!当然,我不会说出来——当时,倒纸篓时,我捡了盒开过封的“伟哥”,那可是我第一次见到传说中的“神药”,丢掉太可惜,匆忙塞进兜里......用了才发现,竟然是他妈假的!

C:我是《AB人生》的作者。生活与我,就是A=B=C。很多时候,怀疑自己有人格分裂症,其实,我清楚自己,什么也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