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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乔中岳系列散文之三·
生母离世

自从我被送给乔家后,母亲整日以泪洗面,吃不下睡不着,力不能支,病情越来越重,万般无奈下,带着二哥回到了卫庄镇增村娘家。

旧时的增村靳家,也是名门大户,豪宅阔院很是气派。土改后,留给她家的只是一些场院偏房。

母子俩住在一个残窗破壁的小房内,正值寒冬腊月,面对窗外大风怒吼,漫天飞雪,母子俩蜷缩在破絮围裹的角落里,瑟瑟发抖。

原以为来到娘家,能得到温暖和照顾,谁知亲情冷漠,难以容纳。母亲的病情变化,从无人问津,全靠十二岁的儿子,摇辘打水,拾柴做饭。睡在炕上的母亲,每当儿子为她喂药喂汤时,两行热泪便簌簌落下,滴在碗里,痛在心里,送到口里的汤水久久难以下咽。

除夕之夜,千家万户都团聚在一起贴对联放鞭炮,包饺子迎新年。有谁知道这对母子破衣烂衫,依然喝着半生不熟的疙瘩糊糊,相依为命。

一九四九年正月二十三的晚上,天空飘着雪花。劳累一天的儿子,侍奉母亲喝完药盖好被,便陪伴母亲安然入睡。一觉醒来已是拂晓时分,儿子习惯性地掀开母亲的被子,却听不到母亲的呻吟,孩子怕了,急忙大声喊道:“妈妈!妈妈!”却怎么也听不到母亲的回声,伸手摸去,母亲虽睁着眼,但全身已经冰凉。

可怜的母亲,撇下年少的二哥和整日牵挂仅仅一岁四个月的我,撇下她心仪但不知去向的丈夫,含着对人间无限的留恋与愁思,悲惨地离开了人间,享年四十三岁。

母亲的遗体暂厝在娘家村北高堰下的小窑洞里,没有告别仪式,没有撕心裂肺的哭声,只有一个跪在地上欲哭无泪的孩子……

翌日清晨,白茫茫的雪地上,一个身披孝衣头裹孝布的褴褛少年,茫然无助地朝村外走去,没有依托,无人怜悯,唯独身后的串串脚印伴随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