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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罐蜂蜜

1943年春天,中条山腹地的绛县抗日根据地迴马岭军民开荒自救,村长闫永气每天带领大家开荒种地。 当当当……一阵清脆的响声回荡在晨雾弥漫的山谷中,住在附近的县委机关干部和村民听到响声后,陆陆续续向河滩里聚集。 闫村长,今天咱们去哪里开荒啊?王学海书记笑呵呵地问。王书记,这附近能开的荒地,咱们都开出来了,今天去南背,那里坡缓,适合开荒。那就听你的,去南背。大家拿着镰刀、锄头、铁锹,顺着河滩相跟着向南背走去。王学海扭头问走在一旁的闫永气,怎么不见苗书记呀?他说到岔儿沟看个人,一会就赶过来。 一提到岔儿沟,王学海马上想到了住在那里养伤的常子章同志。去年10月,组织部长常子章同志,带领县委工作队到敌占区开展政治活动,在安峪村一带被陈子文一个连的兵力包围,常子章同志跳崖突围,摔得昏迷不醒,被当地的地下党和群众营救后,是苗绍龙带人翻山越岭抄近道接应回来的。为了防止日伪军进山突袭,苗绍龙才把常子章同志隐蔽在岔儿沟一家可靠的老乡家养伤的,苗绍龙一定是去看他了。 不到半个时辰,大家就走到了南背,苗绍龙已经在半坡上割倒了一大片荒草。见到常部长了?王学海问。见到啦。他恢复得咋样啦?快好啦!最近吃三合面,有些胀肚子,也拉不下,我给他送了点儿蜂蜜。这时候蜂蜜可是个稀罕物呀!王学海笑着说,你是从哪里弄来的?要搁往年,山里不缺这个。去年闹蝗灾,今年天又旱,我跑了几家才凑了一小罐,都给常部长啦。王学海有些欠意地说,我最近忙工作,有些日子没去看他了,晚上收工后我一定过去。 晚上收工后,苗绍龙、闫永气陪同王学海到岔儿沟看望常子章同志。临走时,常子章同志坚持让把蜂蜜带回来,说给县委的其他同志也补补身子。 回到驻地后,王学海让赵希龙去召集县委的其他同志来开会。人员到齐后,王学海指着桌上的那罐蜂蜜动情地说,这罐蜂蜜是苗绍龙同志从村民家中挨家挨户寻来,送给在岔儿沟养伤的常子章同志的,子章同志舍不得吃,又让我带回来给大家补充营养。说实话,往回带的时候,我心里很矛盾,子章同志受伤后身体很虚弱,他需要这罐蜂蜜,可是我知道,你们也需要。说到这里,王学海似乎有些哽咽,停顿了十多秒后,他继续说,眼下是困难,等到咱们开的荒地变绿,等到庄稼有了收成,日子就好了。这罐蜂蜜大家分着吃吧,养好身体,保存实力,争取把日本鬼子早日赶出中国。赵希龙从灶上拿来一摞粗瓷黑碗,每只碗里倒了半碗开水。大家从罐子里很小心地挑出一点点蜂蜜,在碗里搅匀后,慢慢品尝着这久违的香甜。赵希龙递了一碗蜂蜜水给王学海,王学海冲他摆摆手说,我在子章那儿喝过了,你们喝,你们喝。赵希龙一脸疑惑地看着王学海,王学海冲他直挤眼。 开出的荒地里陆陆续续长出了玉米苗、谷子苗和南瓜苗,除了开荒,大家还得不停地从河滩里挑水浇地。由于长期劳累,再加上营养不良,王学海终于病倒了。医生把过脉后,说没有大毛病,只是身子虚,好好吃饭,休息几日就好啦。听医生这么一说,大伙儿都松了一口气。警卫员赵希龙心疼地埋怨说,王书记就是不爱惜身体,山里缺粮食,又没啥营养品,就老乡们送的一罐蜂蜜,他也是紧着大伙儿补身体,自己从来没喝过一口,身体不垮才怪呢!王学海靠在铺盖卷上,眯着眼虚弱地说,大伙儿也在哄骗我哩,一罐蜂蜜从春上吃到现在都没吃完,都是做个样子给我看哩!大伙的心思竟早己被他识破,不由哄笑了起来。 喝了几副草药后,王学海的身体慢慢恢复了,常子章同志也痊愈回来继续工作了。那一罐蜂蜜,直到秋收的时候大伙才吃完。